她刚离去,她未离去——悼念柯岩老师

日期:2011.12.28 点击数:3

【类型】报纸

【关键词】 柯岩 

【地址】 地址1

【来源】 新余日报

【入库时间】2015.02.11

【全文】

我的愿望只是让我的作品像岩石上的小树一样,能为我的人民贡献一分氧气,能给我们的生活投下一片绿荫。

——柯 岩

2011年12月11日13时35分,我国著名女作家、诗人,原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柯岩老师因病医治无效,不幸与世长辞了。噩耗传来,我的心阵阵发痛;渐渐地,泪水便盈满了我的眼眶……柯岩老师,我原以为您不会这么快就走的。因为您特别具有与病魔抗争的能力,死神很难将您的生命夺走;因为您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有爱心的女性之一,人们都希望您长命百岁啊!可是,在经受了多年疾病的折磨,尤其是在经历了最后四个月的昏迷不醒之后,您还是无声地告别了所有的至爱亲朋,离开了无数敬您爱您仰慕您的人们,悄悄地走了、走了,去了另一世界。

我与柯岩老师,其实至今未曾见过一面,但她在我的心目中,既是一位仰之弥高的师长,又像一位值得信赖的亲人。

早在孩提时代,我就读过她写的《帽子的秘密》《“小迷糊”阿姨》等童趣盎然、生动感人的诗篇;从此,我就记住了“柯岩”这个名字。往后,我又陆续读到她更多更好更有分量的作品,如报告文学《船长》《奇异的书简》《癌症≠死亡》,长篇小说《他乡明月》《寻找回来的世界》,以及《柯岩作品选》,等等。从她的那些既着力歌颂光明,又不回避光明下的阴影,既描绘出人物事业的成功,也写出了他们的苦恼、困惑、忧虑,并在诗情中糅以哲理的作品中,从她的那些反映挽救失足青年和描写绝症患者与疾病和死亡顽强抗争的作品中,让我真切地感受到她那坚毅的信念、博大的爱心、正直的秉性、美好的追求和诗意的哲思,以及深沉的忧患意识。尤其是她满含深情创作的诗歌名篇《周总理,你在哪里》,我读了一遍又一遍;每读一遍,我的灵魂都会为之震撼。当我了解到她数十年如一日地以她全部的热情、智慧和行为方式,完成了一位优秀的共产党员、杰出的文学组织工作者、具有强烈社会责任感与使命感的人民诗人和作家的形象塑造之后,我便自觉地将她视为老师,当作榜样,并从她的作品和言行中汲取营养,以期使自己在文学与人生的旅途中少走弯路,多行正道。

2003年,因为我的一篇题为《谒访三生石》的散文,幸蒙柯岩的夫君、大诗人贺敬之的赏识,使我得以与贺公相知、相识、相交,由此也拉近了我与柯岩老师的距离。当时我曾致信贺公,邀请他在春暖花开时节,偕夫人柯岩上井冈山观光。贺公回信说:“到江西,特别是上井冈山学习访问,是我和柯岩多年的愿望,只是因健康以及其他原因一直未能成行。我想在明后年内争取能够如愿以偿。到时我将与你联系。感谢你信中相邀并表示屈尊作陪的美意。”2004年4月上旬,我应邀出席在武汉召开的贺敬之文学创作国际学术研讨会。会后,即陪同贺公前往江西南昌和井冈山参观访问。旅行途中,我与贺公有过多次长时间的交谈,其间自然谈到了柯岩。我问贺公:柯岩老师怎么没有出席研讨会啊?贺公说:她带病参加另一个社会活动去了。我还不无调侃地说:柯岩是新中国第一批美女作家中的佼佼者,居然成了您的夫人,贺公您真有本事啊!说起这事,贺公顿时脸泛红光,接着便兴致勃勃地回忆起他们相识、相恋与相爱的经过:1950年初,柯岩所在的中国青年艺术剧院,邀请贺敬之畅谈歌剧《白毛女》的创作经验。初次接触,贺敬之对朴素、热情、聪慧、好学,年仅19岁的柯岩印象颇佳;而柯岩一见到贺敬之却大感意外——《白毛女》的作者竟然这么年轻、平易、文雅、潇洒,且富有幽默感!此后两人便有了交往,常在一起谈文学,谈人生,谈未来。1951年春,贺敬之染上肺结核,住进北京红十字医院。为防止传染,医院一般不允许外人探视,没想到柯岩却变着法儿常来看望和照顾他。担心柯岩被传染,贺敬之要求她别再来,柯岩却调皮地说:“越害怕才越会被传染呢。”这话令病中的贺敬之备感温暖。结果,疾病没传染给柯岩,贺敬之的病体却渐渐痊愈了,他们的感情也随之产生了奇迹般的飞跃。1953年10月,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此后,无论在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是在雨雪纷飞的岁月,他们都能互相理解,共同扶持,相濡以沫,携手并肩,做了58年有口皆碑的恩爱夫妻。

记得在从武汉到南昌的列车上,我与贺敬之先生谈到了少年时代读柯岩儿童诗的印象。贺公说:她的儿童文学作品写得比我快,比我多,比我好。随即他又谈起了一段往事:1955年的一天晚上,他应约为某刊写儿童诗,写到深夜都不成篇;柯岩一觉醒来,见丈夫还在桌旁冥思苦想,不禁十分心疼,就劝他去休息,说“我来试试”。没想到,她很快就写了9首,其中三首发表在《人民文学》上,广为流传。对于此事,贺公虽未发表议论,但我心里明白:之所以如此,并非贺公缺乏诗才,而是由于柯岩作为一位心思绵密极具爱心的女性,对少年儿童的喜怒哀乐、兴趣爱好、心理特征等等,要比丈夫更熟悉,更感性,因而更具表现力。正是从那以后,柯岩竟一发而不可收,创作了大量的儿童诗歌、散文、小说、剧本,乃至使她成为中国当代最出色的儿童文学作家之一。她的儿童诗,在艾青看来,是“以母亲般的目光注视着儿童的成长”。她的小说《寻找回来的世界》,被丁玲称之为“是一本好书,是一本有教育意义的书,是一本写了一群好党员,一群好人,一群有美丽的心灵的人的书。”她的《他乡明月》,在欧阳山的眼中,是一部有着“最好的教育功能的长篇小说”。她创作的歌剧,被著名剧作家胡可赞叹为“剧情之跌宕起伏,人物情感之浓烈,歌词之优美,读来令人荡气回肠。”著名美学家杨柄评价柯岩其文其人说:“柯岩的作品中之所以充满了‘美的光芒’,是由于她懂得社会生活中充满了美与丑的矛盾斗争。”“‘美的追求者’——坚强的战士,仁慈的母亲——这便是柯岩。”当然,柯岩的文学成就不止是儿童文学。从她业已出版的50多部著作中,涵括了儿童文学与成人文学的方方面面。事实证明:柯岩是我国当代文坛一位典型的多面手,是一位多才多艺、业绩卓著的全能作家。

自从我与贺敬之先生因文结缘后,我们虽然只有七天的相聚,但彼此常有电话或书信往来。贺公还先后赠给我《贺敬之诗书集》《贺敬之文集》(六卷)《贺敬之谈诗》《贺敬之研究文选》等多部大著及亲笔写就的书法墨宝。通过电话交流,我同柯岩老师逐渐熟悉了。她的普通话很标准,嗓音清晰朗润,颇具韵味和感染力。我与柯岩老师通话,除了互致问候,谈论贺公的行状之外,还会叙叙家常,说说其他。她曾与我谈及,由于阅历和性格所致,老贺一向慎言慎行,从不滥交朋友,可他读了你的《谒访三生石》之后,就将你引为同道,当成知音;他还向家人和身边的工作人员推荐这篇散文呢!2004年4月11日,我在井冈山送别贺公返家,写了一篇题为《相约在春天》的长篇散文,记叙了我与贺公因文结缘的佳话、武汉研讨会的盛况、贺敬之访谈录,及其赴井冈山寻幽探胜的情景。为杜绝差错,我将打印稿寄给贺公审阅。一收到审定稿,我立马致电北京表示谢意。首先接听电话的柯岩告诉我:你的文章写得很好,老贺字斟句酌地读了好几遍,并稍作删改——调整了一些不够准确的提法,修订了一些对他评价过高的词句,删去了一些不必出现的人名。她还对我写作的辛苦给予了亲切的慰问。还有一次,因为我打算撰写藏族诗人饶阶巴桑的作品评论,特打电话向柯岩和贺公请教。他俩都对此表示支持,并各自发表了对饶阶巴桑及其作品肯定性的看法。说真的,这些年来,我已记不清我与贺敬之、柯岩夫妇有过多少次电话交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每一次通话,我都获益匪浅、备受鼓舞;每一次通话,我都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柯岩老师,您还记得吗?我曾几次在电话里怂恿您也要上井冈山观光,您很高兴,说如果身体允许,一定会来。而您和贺公,也一再邀请我这个基层业余作者能来北京南沙沟你们家做客——你们这份真诚的情意,怎不令我心生向往,铭感于心?

机会终于来了。今年九月,因我的一篇游记获得“美文天下——全国首届旅游散文大奖赛”金奖,我应邀赴京出席颁奖典礼。我打算等颁奖典礼一结束,立刻前往南沙沟,看望阔别七年的贺公和仰慕已久的您。谁知在国家会议中心颁奖现场,中国大众文学学会会长赵铁信告诉我:柯岩大姐因病住院,已昏迷多日;贺公心情沉重,体质下降。他叮咛我此时最好不要去打扰你们。赵会长话一出口,我如遭雷击,一个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了我的心头……据我所知,赵铁信是当年贺公主持文化部工作时的秘书,与贺公一家过从甚密,他的信息自然准确 ,他的叮咛岂可违拗?就这样,尽管那次我在北京呆了六天,尽管我做梦都盼望能与贺公和柯岩老师见上一面,但一想到赵会长的叮咛,便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柯岩老师,今生今世,我与您能有见面的机会吗?但愿您早日康复!贺公,您年事已高,可得多加保重身体啊!——在北京和回家后的好些日子里,我经常这样喃喃地念叨着。

然而,柯岩老师毕竟还是离去了——在我离京返赣两个月后的一个冬阳惨淡的午后。哦,她真的离去了吗?这一辈子我真的永远见不到她了吗?是的,她已离去,她刚离去。刚刚离去的她,去得宁静,走得安祥,却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我却又分明感到她未曾离去。她未离去,她未离去,那是因为她为国家,为人民,为孩子们留下了一笔丰厚而又美好的精神财富;而这些精神财富,将作为她的另一种生命方式,永远居住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居住在祖国的怀抱,居住在人民的心里。

敬爱的柯岩老师,安息吧!

(李 前)

3 0
Rss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