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岁的母亲坐在床边上。

我是送枣去的，也坐在母亲的床边上。

家里冷清阴暗，母亲房间门口新装的铁门为了防蚊子、老鼠，做得额外的坚实细腻。

母亲轻声说，我还是希望能胖点就好！我夸张地望着满头华发的母亲说：不会吧？人家想得到的事，都被你占用一辈子了（指她身材一直苗条）！再说你这么大年纪了，瘦点不是很正常吗？母亲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又轻声叹道：你不知道哇，我的身体，我自己看了都难受。“起码，你脸上还是一样的漂亮啊！”真拿这样在意外表的老妈没办法。母亲又不好意思地捋起脚上的裤腿说，你看这条裤子蛮挺括的，是你给我的，还是你姐给我的呢？大概不是我给的吧？！不过我那倒有一堆以前的制服裤子穿不了，下次我拿给你吧！那上衣呢？上衣？！母亲又追问起制服的上衣，我摊开手：上衣怎么给你啊？都有肩章一类的东西在上面，直接给你又不好，扯掉标志的话又会留下线疤。“没事的，时间长了线疤就看不见了。”我亲爱的老娘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穿我们不要穿的衣服呢？话没问出口，我却从刚剖开的枣袋子里拿出了一颗大大的枣，变戏法样地递给老娘。老娘，这枣是从网上买来的，就是太干了，你放在家里先让它受下潮，以后再吃，口感就会好些了。老娘接过我递过去的枣，放到嘴里就认真地咀嚼了起来。

看着老娘的脸，我又啧啧地说，你看你，自从上次听话坚持吃枣后，脸可红润多了，你不要乱节省啦！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大慈大悲的菩萨不会怪你贪嘴的。因为吃斋，老娘有段时间长得额外的干巴巴，我和我姐不晓得有多着急，以为是她的身体出状况了。后来才知道是营养不够，于是多次跟她做思想工作，好骗好哄地让她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只要会吃了，状况马上就会好转，老娘的脸上还散发着雪白的光泽。

母亲吃枣，我看着她吃，两人还一边在那轻声地学说着一些故人的境况。岁月静好，如今的我妈和我都静好，这是万幸的！七十多岁的老父亲回家了，坐在客厅接我们的岔，开始唠叨一些我管不了的事。

老屋阴暗。母亲点燃的香烟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