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2日,温州越剧演艺中心新编历史越剧《大唐骊歌》主演黄燕舞在发布会上介绍相关情况。 新华社记者 罗晓光 摄
本报讯 (记者 伍秀蓉) 昨天下午,国家大剧院特别策划“越剧艺术周”在北京举行新闻发布会,温州越剧演艺中心的最新巨制《大唐骊歌》将和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陆游与唐琬》、 “明星版”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上海越剧院的青春版《家》、杭州越剧院的《红楼梦》等五个剧目一同献演国家大剧院。
除了具备深厚观众基础的经典老戏,由温州越剧演艺中心带来的新编历史越剧《大唐骊歌》将首度面对北京观众。因此也备受现场媒体关注。昨天发布会现场,温州越剧演艺中心主任王乐琴和主演黄燕舞代表《大唐骊歌》出席。王乐琴现场介绍了《大唐骊歌》的创作过程和剧情看点,黄燕舞畅谈了角色塑造的点点滴滴。
越剧《大唐骊歌》由我市著名编剧张思聪和著名戏曲导演杨小青联手打造,由越剧徐派传人黄燕舞和越剧演艺中心当家花旦邵梦岚领衔主演,“梅花奖”得主郑曼莉出演武则天。该剧是温州戏剧史上规模最大的一个制作,其中参演演员达120人,现代化的舞美设计在舞台上充分体现,而提线木偶、温州合唱等艺术形式的加入也让整个剧目更加多元丰满。该剧去年6月9日在温州大剧院成功首演,去年11月在浙江省第十二届戏剧节上收获新剧目大奖。而正是《大唐骊歌》的悲壮剧情和精良制作是这次入选“越剧艺术周”的关键。
“越剧艺术周”将从2月22日一直延续至3月16日,《大唐骊歌》将于3月11日、12日在国家大剧院连演两场。这将是温州本土院团首次登上国家大剧院的舞台。在近一个月的时间内,温州越剧演艺中心将和浙江小百花越剧团、上海越剧院、杭州越剧院等国内顶尖越剧团体齐聚国家大剧院,诗化越剧、优秀新编剧目、经过重新编排包装的经典老戏等都将一一登台亮相,而茅威涛、郑国凤、陈晓红、谢群英、齐春雷、俞景岚、黄燕舞等越剧名家新秀都将纷纷展现风采。
卢青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一大批尘封已久的好电影陆续解禁,其中就有越剧电影《红楼梦》、《梁祝》和《碧玉簪》等。上映时,对文艺饥渴已久的人们反复买票观看,许多经典唱段成为当时的流行音乐。每逢星期天,我总是赖在床上听一会父母房里收音机传出的越剧唱段,然后才慢慢起床梳洗吃早餐,这已成为童年幸福生活的美好回忆。
越剧源于嵊州山村农民闲暇时自娱自乐的一种表演方式,至今已走过百年的历史。越剧三十年代唱响上海滩,解放后在周总理直接关怀下拍了这几部艺术性很高的电影,随着八十年代在全国范围内上映,越剧这种地方戏红遍全国,盛况空前。
我母亲是嵊州人,文革十年我在嵊州舅舅家长大,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竟然没有看过一场越剧,喇叭里播放的是京剧样板戏,也没有听过清新婉约的乡音越曲。不过,年长的嵊州人似乎都会唱越剧,我舅妈就会唱许多戏文,她曾教我们姐妹唱《盘夫索夫》、《何文秀》等。我母亲每逢她供职的医院开联欢会,也会登台献上一段越剧清唱,这也是她辛苦医生生涯里唯一的文艺爱好。
越剧名家诸如徐玉兰、王文娟、尹桂芳、周宝奎、范瑞娟、袁雪芬等都是嵊州人,我小时候以此为荣,热爱越剧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后来,我的兴趣转移到京剧、昆曲,但对越剧始终有一份很深厚的情愫。
越剧电影《红楼梦》的故事、唱段都深深打动了年幼的我,直到如今只要说起宝黛,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徐玉兰、王文娟塑造的形象,尤其是王文娟,我心目中的林妹妹就是她塑造的形象。那年我刚读初中,暑假买了小说《红楼梦》,每日午后阅读此书,似懂非懂地沉浸在宝黛的爱情悲剧中。看书累了,就和妹妹披上毛巾毯当水袖,扮演宝黛或梁祝做戏,这是在那个年代的一桩童年乐事。
随着越剧热潮,各地又开始恢复越剧团的组建和演出。我家与丽水人民大会堂相邻,许多越剧在这里上演。记得平生看的第一次现场演出是越剧《白蛇传》。看《谢瑶环》时,我迷上了演小生袁行健的演员名唤郑爱玉的,甚至连她喜欢歪嘴的小动作都觉得妙不可言,迷糊中我已混淆了她的性别,把她当作了男生。郑爱玉是丽水地区越剧团的当家小生,是嵊州人,也是我妈的病人,若干年后在医院我妈处见到她本人时大感失望,原来我迷了许久的英俊小生竟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后来机缘巧合,我认识了两位原地区越剧团的演员,“小生”姐姐不但是嵊州人,还是郑爱玉的学生,说起老师来非常推崇称赞她基本功好,看来我当年眼力不差。
十多年前在温州偶然的机会看一场越剧折子戏,其中扮演《胭脂》“吴南岱”的是温州越剧团名角王凤鸣,那时我已多年不看戏,看到这折戏时对王凤鸣不觉大为倾心,赞不绝口,后来才知道她当年艺震温州,尤以现代戏《啼笑因缘》声名远播上海滩。前年我才见到她本人,一副很温柔居家老奶奶的样子,已不复舞台上的奕奕神采,唯有那双眼睛说起往事时放出的异样光芒,依稀看到昔日舞台上那个俊雅小生的风采。这让我又想起了郑爱玉。
《梁祝》相爱的坚贞化蝶的浪漫亦是让人感动而难忘,年幼的我因此对爱情有了一种朦胧的向往。“十八相送”的唱段不但好听,而且嵊州风味的唱词也特别让我有亲切感,范瑞娟演的梁山伯憨厚、淳朴、木讷,袁雪芬演的祝英台聪慧、机智、幽默。几年前,茅威涛、陈辉玲主演推出新版《梁祝》,和旧版有很大不同,新版在音乐、舞美、舞蹈、服装等形式感上做足了文章,主旋律《梁祝》的小提琴曲贯穿全剧,还有打击乐增强气氛,唯美浪漫让人耳目一新。我看完此剧,心情激动,连夜伏案写成观后感《蝶之华丽转身》。当我把此文发表在我的博客上,立即引来许多越剧爱好者对新旧《梁祝》的讨论,对新版叫好者有之,反对者有之,引发了一场对艺术形式和艺术内容的讨论。我个人是新旧版都喜欢,虽然认为范瑞娟演的梁山伯更靠谱,但是也喜欢茅威涛演的梁山伯俊雅倜傥玉树临风。
茅威涛是当今最具盛名的越剧名角,在她扮演的众多角色里,我最喜欢她演的陆游。茅威涛演的陆游或深情款款儿女情长或慷慨激昂壮志凌云或出口成章文采风流,这真是最让人喜欢并痴迷的男人!就像当年梅兰芳在舞台上男扮女装颠倒众生,茅威涛亦是女扮男装癫狂粉丝无数。
自从喜欢高雅丰富的京昆后,对越剧慢慢地不似以前那么喜欢了,可是前不久在电视上看程派京剧《碧玉簪》,我惊喜地发现同名越剧电影实在是名角荟萃,表演精湛,远胜京剧。京剧《碧玉簪》是程砚秋先生从越剧移植过来的,与他的《锁麟囊》、《春闺梦》等剧相比,令人大感失望。
我喜欢戏曲从越剧开始,所幸当年看的都是名家表演的经典好戏,品味不差。喜欢戏曲已有多年,口味越来越重,眼界也越来越高,对越剧爱之深责之切,虽有许多批评意见,但还是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
百年越剧从农村走向城市,现在又从城市走向农村。城市的年轻人已不再看戏,中年人忙于生活也少有看戏的,在剧场里看到都是白发人居多,戏曲的好时光已去而难返。戏曲需要观众,而且需要高品位的观众,如何赢得观众需要各方面的努力。
陈积榜
人世间是个万花筒,每天都要遇到许多人和事,但真正能结缘的却不多。我与越剧结缘并非偶然,是与我自身的脾性、初识的心境、从政的阅历息息相关的。
心境所致 结识越剧
我与越剧的结缘,要追溯到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那场“文革”灾难期间。这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悲观、最失望、最灰色的岁月。
那时,没有电影、电视,剧团演的就是几部样板戏。京剧样板戏,虽然能抒发豪情、燃起激情,但那高亢激昂的京腔,显然与当时无望又无奈的心情格格不入。因此在空余闲暇之时,我们会拉二胡的几个年轻人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我们找来蛇皮、毛竹筒等自制二胡,搜寻歌曲的曲谱一起研讨,互相学习。歌曲拉了一段时间,甚觉无味。一天,我在旧纸篓里偶尔发现有几张越剧《梁祝》和《祥林嫂》的曲谱,顿时精神一振,如获至宝。就与大家一起共享。大家越看越兴奋,越奏越有劲。从此,越剧曲调成为我们奏琴的主旋律。自此,越剧成为我最爱拉和最爱听的曲调。现在回想起来,究其原因,越剧的曲调清悠婉丽、委婉动听,许多声腔深藏凄凉悲怆之音,或许就是这种音乐效果,恰恰与我当时的悲观无望且万般无奈的心境相合拍,抑或就是这种音乐旋律,正好可以抒发我当时心中的焦虑和忧伤。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越剧成为我一生中最酷爱的剧种。
1978年3月,我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被浙江师范学院(现在的浙江师范大学)录取。这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中央开始拨乱反正。一批禁演的电影开始公开放映,记得越剧《红楼梦》电影是解禁第一批。次年春,学校组织放映越剧《红楼梦》。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家欣喜若狂。那天晚上,学校共设立三个放映场地,轮流跑片。大家早早拿着凳子抢占最佳位置。晚上9点开始放映,我在第一个放映点看完后,又跑到第二个放映点看第二遍,直看到休场为止。回到宿舍时,已是午夜。
转眼四年的大学生涯只剩最后半年,1981年9月我们到杭二中实习。一天,听说浙江越剧团推出新编古装戏《古墓香魂》,我们联系了七八位同学直奔胜利剧院。优雅的乐曲,优美的唱腔,使我们沉醉在美的享受之中。本来,晚上7点钟开演,10点半可以回校。但戏演到中途突然停电,演员们又非常认真,把停电的那场戏,又从头开始演了一遍,等看完演出到杭二中已经超过了11点。学校管理非常严格,晚上11点校门一关,任何人不准出入。我们一群来实习的学生,深夜又不敢敲门。原想翻墙而入,无奈围墙太高,不敢贸然翻越。几个人只得在火车站的候客室里度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赶回杭二中。现在想起来可笑之极。
职责所在 关爱越剧
我酷爱越剧除了其曲调蕴含的某种哀怨凄苦同我“文化大革命”时无望悲观的心境息息相通外,与我在县里工作期间有机会较多地接触越剧也有很大关系。在供职县委宣传部时,我的同事、文化局范局长是一位责任心很强的老文化干部。我们经常在一起探讨、研究文化事业的发展。其中谈论较多的不乏越剧团的话题。一连几届省戏剧节,他都盛邀我一起赴杭。我们总是先去拜访文化厅的领导和业务部门的负责人,向他们汇报工作,征求他们对县里文化工作的意见,取得他们的重视和支持,为取得好奖项作铺垫。同时我们还亲临越剧团驻地作战前动员,勉励他们演好戏为县里争光。做好这些工作之外,就是观摩戏剧节的节目。浙江的戏剧节,说是戏剧节,主要是越剧。因此,我便有机会欣赏精彩纷呈、名角纷争的越剧剧目。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懂得欣赏越剧,初步了解主要流派的唱腔。但我最喜欢的还是生角中的徐派、尹派、毕派和旦角中的王派、袁派、戚派。像王派的《葬花》、尹派的《算命》和《桑园访妻》、袁派的《我家有个小九妹》等唱段,还能哼上几句。
1991年,县越剧团处于青黄不接的紧要关头,老范多次与我商量对策。我们觉得最好的办法是抓紧招募一批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输送到省艺校和短训班学习。我们多次与常务副县长商讨,取得他的充分理解和全力支持。他主动在县长办公会议上提议拨专款培养越剧团的后备人才。县长办公会议同意拨专款十万元,这在当时县财政十分困难情况下无疑称得上是惊人之举,十分不易。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和老范都非常高兴,立即着手招考学员,送一部分到省艺校学习三年,另一部分送往嵊县短期培训一年。这一批学员毕业或结业后,回到剧团挑起了大梁,后来组建了县小百花越剧团,发挥了骨干的作用。
情有独钟 心系越剧
在温州工作以后,尽管庶务缠身,但凡有越剧上演,不管是外地的,还是本埠的,只要能腾出时间,我是必看的。一天,市委办的潘处长突然找到我,说茅威涛为团长的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将临温州献演,希望单位能组织观看。我想,浙江小百花在全国闻名,难得一看,便欣然答应组织百名员工前往观赏。事隔五年,浙江小百花再次登临温州。那时我已到市人大机关工作。一天,忽有小百花越剧团副团长造访,为感谢我五年前对小百花的支持,特送上两张戏票,并受茅威涛之托,赠送我中国越剧百年活动的实况和茅威涛等名演员的唱段碟片一套。这是记载越剧百年演变发展的珍贵资料,值得珍藏,
在人大工作期间,我由于钟爱越剧,曾受主要领导之命,组织了两次上海红楼剧团向大会献演。通过乐清越剧团著名演员张腊娇的牵线搭桥,从资金的筹集到时间安排、人员的组织,我都全程参与,为丰富大会的文化生活和越剧的普及做出自己微薄的努力。其间两次有机会近距离领略钱惠丽、单仰萍等著名演员的飒爽英姿,甚感幸运。
现在人已退休,但对越剧的情结依旧,对越剧热爱程度有增无减。有越剧演出必看,戏曲频道播出的越剧还很喜欢。最近又重操旧业,停了三十多年的二胡又重新响起越剧那优美的旋律。虽然拉得不怎样,但自我陶醉自得其乐。
本报讯 (王洁翔) 9月3日19:30,在温州大剧院音乐厅,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茅威涛将做题为“城市需要戏剧吗?”的讲座。
茅威涛,现任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团长。她曾五度荣获由中国文化部颁发的“文华表演奖”、首届中国戏剧奖及三度获“中国戏剧梅花奖”等。
温州大剧院特为本场活动提供400张免费门票,自8月30日14:00开始,大剧院会员可凭欣艺卡在售票厅免费领取,市民也可凭身份证领取,一人限领一张,领完为止。详询89975111。
此外,9月5日—6日,茅威涛还将带领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在温州大剧院上演新版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与越剧《五女拜寿》。
本报讯 (记者 伍秀蓉) 第三届中国越剧艺术节今晚将在温州大剧院开幕。这个国家级的艺术节,每四年举办一届,今年首次落户温州。记者在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上获悉,组委会各项筹备工作已经就绪,戏曲故里今起将迎来全国各地的越剧团体和戏迷。
本届中国越剧艺术节历时17天,至10月28日闭幕,邀请了全国各地20多家越剧院团参加艺术节交流演出,展示中国越剧创作演出的最高成就和最新成果。据了解,共有来自全国各大越剧院团的27部新创排剧目报名参演参赛,创下了历届之最。经专家组审核,最终确定19台大戏参加比赛,5台剧目参加展演。其中包括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二泉映月》、浙江越剧团的《我的娘姨我的娘》、上海越剧院的《甄嬛》、江苏南京越剧团的《丁香》、福建芳华越剧团的《沙漠王子》等国内知名越剧院团的精品力作,同时还有中国戏曲学院越剧本科班的《牡丹亭》,以及作为开幕大戏的温州越剧演艺中心的《大唐骊歌》。
这次越剧节采用市场运作的办节新思路,一改以往赠票为主的方式,首次采用票务市场化运作,并请来了戏曲票务专家、上海艺动天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许霈霖全程策划代理票务运作,旨在推动戏曲演出市场的发展,培养观众文化消费的观念和习惯。为此,我市首次建立了全市联网售票系统,全市18个售票窗口都可以买到所有场次的票。最低20元,最高180元的惠民票价颇受市民好评。自9月13日开票至今,市场反响良好。截至目前,《二泉映月》《大唐骊歌》《甄嬛》《屈原》的观摩票已经全部售完。截至昨天,全部票房已经售出八成,远远超出了组委会的预期。
艺术节期间,温州大剧院、东南剧院、鹿城文化中心、乐清剧院、温州大学茶山校区育英大礼堂等全市范围内的五家剧院同期投入使用。为了迎战越剧节,各剧院都做了不同程度的整修,均达到了剧目演出的各项技术要求。除此之外,多家酒店、旅行社及60名文化志愿者将为演出团体和外地戏迷提供吃、住、行、玩等方面的接待和咨询服务。
温州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是一片丰厚的文化沃土,历史上最早成熟的戏曲形式——南戏就产生于此。在温州,大多数的农村,还保留着较为完整的戏台,民间戏曲市场相当活跃。在本届艺术节上,主办方还策划越剧艺术表演团体、艺术家深入基层、服务群众,越剧艺术进广场、进社区、进校园活动。实现文化活动与群众需求的有效对接,实现人民群众最广泛的文化参与。
题记:100年前的农历三月初三,绍兴嵊州东王村的6位落地唱书艺人高炳火、李世泉、钱景松等不期而遇,应村民提议,在村里香火堂前用门板临时搭就舞台,借来大布衫和竹布花裙,尝试着“像演戏”那样连演《卖草囤》等两出取材乡野生活的小戏,便在不经意间开启了越剧艺术柔情似水、芬芳弥漫的百年发展历程。越剧百年华诞之际,由文化部、浙江省人民政府、上海市人民政府共同主办的“中国越剧诞辰100周年纪念大会”将于明天在杭州隆重举行。前晚,我市纪念越剧百年演唱会暨越剧百场演出活动在市区海坛广场启动。吴侬软语的越剧在温州有着怎样的昨天、今天和明天?记者近日走访了众多温州越剧人,听他们讲述百年越剧在雁山瓯水间萌发生长、花开灿烂的故事。
翁大路
一 多愁善感
村里第一次有越剧班子,是在我5岁那年。
我们的村子很小,处于好几个县的交界地带,村里只有三处大屋,我们管它们叫大厝、二厝和三厝,其他房子,皆散落在各处。一条清澈的溪流从村子中间穿过。那溪水,是大山涌出的山泉直接汇成的精华。
越剧班的排练就在老木屋大厝的大堂里,大概是因为大厝的好几户人家都有女儿在戏班子里。至于老师是哪里请来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们这些小孩,常常会相约结伴到大厝里看女孩子们排练。虽然都是十几岁年纪的女孩,但是在我们这些小屁孩眼中,她们又都是大人模样了。一举手一投足,都有十分的自豪与从容,让人艳羡无比。
第一次演出的时间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演戏都是在我们村中的杨氏宗祠里。因为宗祠里有一个大戏台,正对着一大排的杨氏祖宗牌位。戏台底下,是塞了满满的几排棺材,等着哪家老人故去之后拿出来用。
所以,到宗祠看戏,孩子们是不敢独行的。都是吃了晚饭后,我们牵着大人的手去的,手上点着松明,爬着短短的一段山路到宗祠里。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村里才刚刚通了电,电灯还是忽明忽暗很不稳定的年代。
越剧好看,因为村里漂亮的女孩子都在台上了,当然也有外村子来的,她们扮相都很美。
但是我受不了台上的人哭,越剧又是哭戏特别多的。坐在母亲的膝盖上半懂不懂地盯着台上,每当看到台上的哪个角色呜呜地哭起来,我就要跟着呜呜地哭了,怎么也停不下来。母亲总是安慰我:“那是演戏,不是真的。”我知道那是演戏,可是哭是真的,她们的脸上分明有泪水。
于是母亲总是不耐烦地半道背我回家。全村老幼都挤在宗祠的戏台下面,所以我们回去的山路上,有些冷清,有星光点点,有哪棵树上的鸟儿受惊发出的哀鸣,分外的响。
母亲总是慨叹:“这孩子,太多愁善感。”
果然,后来不管走到哪儿,思乡的情绪就一直跟着我,关于这个小村子的记忆,数十年挥之不去。
二 新娘的手
等我长到7岁,越剧班子终于不用在堆满棺材的宗祠里演戏了。村民们把大会堂盖在了我家隔壁。说是大会堂,其实就是剧院。
这会儿,我看戏也终于不会随着剧中人的哭泣而跟着掉眼泪了。家后院是一个鱼塘,早年间父亲在鱼塘边种了一棵葡萄。入夏,已是满架子葡萄串。盛夏是农闲时节,也是越剧班子登台最多的日子,好些天,从中午演到晚上。
闲来无事,我和哥哥将葡萄一串串摘下来,用塑料袋一袋袋装好,提着篮子进大会堂的观众席里转悠,很快就赚了一堆零钱。
这会儿我也能安静地看完一出宫廷戏,大概看懂是哪个书生全家受冤,于是他发奋读书,最后考取功名,得到了机会告御状,于是沉冤得雪,举家大团圆。通常都是这样的剧情。
最吸引我的,是台上扮演皇帝的那个17岁的女孩子,高高瘦瘦的,鸭蛋脸,眉清目秀不用说,平时看到她总是有一种很惹人怜爱的体态。她是大厝上面一幢单独老木屋里的姑娘。几乎上了年纪的村民们都很喜欢她,因为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平时不多说话,尤其显得听话。但是这姑娘一旦扮上了皇帝,却完全换了一副样子,满身华饰,浑身透着不容亵渎的仙气。
等我长到8岁,哥哥9岁。都到了换牙的年纪。有一阵子,哥哥的牙齿有一颗掉了,却怎么也不长新牙。有一天母亲听人说,孩子的牙要是长不出来,让出嫁当天的新娘子摸一摸牙槽,保管就能长出来了。
于是母亲到处打听,终于有了消息,那个扮演皇帝的女孩子要出嫁了,嫁的是挺远的外村,当然也是像我们一样的偏僻小山村。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失落。原来像这样不染尘埃的神仙一样的姑娘最后也是要嫁人的,不用说她以后也要过着像我们一样平凡的生活,洗衣做饭喂孩子。
从此,一位偶像就这样滑下了天梯。但是,作为新娘子,她还有一项义务。
她出嫁那天上午,我们一群孩子早早在二厝的石头墙头等着了。我们村有个习俗,凡婚嫁的队伍路经大屋门口,我们这些孩子都要拿着长竹竿从墙头伸出去拦住去路,我们可以要新娘子唱一首歌,当然,也可以讨糖吃。这些要求是他们不能拒绝的。
自然,当天新娘子在二厝的墙头下唱了一段越剧。唱完了我们才忽然想起来,还没让她摸一摸哥哥的牙槽。此时,长长的婚嫁队伍已经走上大路边的岔道上山了,望去都是抬红漆家具的轿夫的影子。
于是我们赶紧跑,抢先跑到山路上的一户人家墙头,再次伸出了竹竿。我依然记得新娘子满脸笑容地摸了摸哥哥牙槽的画面。至于队伍怎么走掉的,已经不记得了。
过了几天,哥哥的牙齿真的长出来了。
再过些日子,我们外出上学,告别了村子,唯有寒暑假才回村子住些时间。又逢上村里的年轻人都在赶闯荡四方挣大钱的潮流,村里的越剧班子也就解散了。
直到我10岁那年,才突然又听到了那个演皇帝的姑娘的消息。有一天母亲对哥哥说:“你还记得帮你摸过牙齿的那个新娘子吗?她前几天过世了。”
原来是那个姑娘嫁到了深山的一个村子,临产前大出血,附近又没有就医的地方,最后难产而亡。
昔人已乘黄鹤去。台上的启幕落幕,台下的热闹纷繁,那些场景,不经意间就跳进脑海。夕阳染红了天边,人们三五成群,搬着凳子,牵着孩子,朝小山道走去。这场景,已不复再现,却又近在眼前。
洪玉畅
说起越剧,还得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说起。那时,我刚从乡下进城读高中,恰逢传统戏曲影片解禁,每到周末,第一件事就是赶到电影院,挤人群、排长队购电影票。为了能看上一场越剧《追鱼》《碧玉簪》《红楼梦》《梁山伯与祝英台》,宁可三餐不吃,也不误一场电影。记得有一次看《红楼梦》上了瘾,一口气连看四场“高烧”不退。那个年代想看上一场专业剧团演出的越剧更不容易。直到七十年代末,好不容易托关系买了一张戏票,看了我县越剧团陈剑秋、商小红老师主演的《何文秀》。从那时起,我真正接触了越剧,知道了什么是徐派、傅派、尹派等流派唱腔。越剧艺术家们的高超演技,优美的唱腔,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使我久久难以忘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至今还在脑海里回荡,任何通俗歌曲也无法替代。越剧,你那清新优美、和谐婉转的韵律,伴我迈上了人生创业之路。
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人生的巧合,1985年6月,我想从温州调回原籍平阳县工作,恰逢平阳越剧团与县文化馆实行馆团合并改革,正在物色团长人选。经相关老师推荐,我被调到县文化馆任副馆长,兼越剧团团长。从那以后,我与平阳越剧团同兴衰、共命运,奋斗了3年。那时,越剧团刚刚整顿,演职员只有30来人,工作条件十分艰苦。为了改变现状,在县委、县府的关心支持下,在主管局的直接领导下,全团演职员共同努力,3年里做了四件大事:首先是剧目建设。创作上演了新编古装剧《才女梦》《憨痴传奇》,参加省、市戏剧节获大奖。特别是《憨痴传奇》,在省戏剧节上获十二项大奖,还被西泠印社拍成戏剧条屏,全国发行,省电视台现场录像播出,成为剧团的品牌戏,20余年常演不衰。还移植改编新排了古装剧《李三娘》《郑知县爬墙》《假子传奇》等剧目,使剧团可演大戏达15台。
改善了工作环境和演出设备。由于当时的历史原因,平阳越剧团每年都没有省下达的全民演员招考指标,尖子演员留不住。为此,我们先后争取县里拿出8个全民指标、2个商品粮指标,解决了10个主要演职员的身份和户口问题,稳定了军心。与此同时,县里还拨款改扩建了团舍和添置了灯光音响设备。演职员士气为之大振。
拓展了演出市场。我们在立足当地、服务农村的前提下,迈出家门,积极进入闽东南和本省台州、丽水、金华、宁波、杭州等地演出市场,年均演出场次达250场。剧团收入增加,自我造血能力提高,越剧事业平稳发展。
1988年6月,局里调我回文化馆任职。想不到10年以后的1998年7月,组织上又调我到县文化局任职,分管专业文化,又有了与越剧亲密接触的机会。此时,县小百花越剧团(九十年代后更名)已经发展壮大了,在省内有一定的知名度、美誉度。特别是剧团演员们参加了三十集越剧电视剧《红楼梦》拍摄,后来我局又精心策划投排了南戏系列剧目《拜月记》,参加省戏剧节获优秀剧目奖等十余项大奖,还参加了省文化厅和市政府举办的国际南戏研讨会展演获好评。2002年我县又与浙江电视台联合投拍了四集越剧戏曲电视片《拜月记》。该剧使平阳越剧传遍全国,走进千家万户,为越剧事业的发展添色增彩。
就这样,越剧将我带进了文化队伍,使我迈进了文化系统的门槛。谁知道这一干,我把一辈子青春年华都献给了越剧和文化事业。越剧,你是我文化艺术的启蒙,是我成长的脉络,是我奋发向上的强音!
张思聪
屈指算来,我至今写过越剧剧本将近30部,其中已经上演的也有20来部。下面根据时间前后报一报流水账,叙述一下我和越剧的不解之缘。
出生在南戏故乡温州的我,受环境和父母影响,从小就喜欢看戏,优美抒情的越剧更是我的至爱。 1960年我高中毕业,因父母历史错案影响,没有考上大学,但我决定与命运抗争,开始自学戏剧创作!第二年就写出了两个越剧大戏《清陵台》和《鸳鸯剑》,分别寄给当时杭州、上海直至北京的田汉等大剧作家。他们回信大加鼓励,北京的红旗越剧团还有开排《鸳鸯剑》的意向。可是当时中国的环境,我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以后近十年里我又连续写了六七个越剧,最终却无一成活,面对几乎整整一个五斗柜的废稿,真是欲哭无泪!
也算皇天不负苦心人,1969年我先是调进省文办创作组,次年又回归市文化局从事专业戏剧创作。当年就写了一大一小两个越剧,由温州市越剧团演出,算是真正的“处女作”。其中大戏叫《七女闹海》,写一群农村妇女艰苦创业,围垦海涂的故事。由于有一定生活基础,艺术上也有些特点,因此连演多场,后来参加省会演,也得到好评。但当时正值文革,自然要把戏往“三突出”上改,同时强调集体创作,记得最后集中省里加工,参加讨论的编创人员有17人之多,先后改了六年,最终也没有什么结果。
在这个过程中,我认识了我以后最好的合作者之一翁焕新先生。他当时在温州市越剧团担任领导和导演,特别是粉碎“四人帮”后,我们都进入了创作盛期,我写的《暴风雪中的烈火》(和张国然合作 )、《傲蕾一兰》(根据同名电影改编)、《奈何天》和整理改写的《泪洒相思地》《文武香球》《玉连环》上下本都由他导演,合作非常顺利和愉快,他让我对越剧艺术规律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粉碎“四人帮”后,我终于重新得到上大学的机会,1980年进上海戏剧学院编剧进修班深造。当时每个学员可以指名要一个上海的名家当指导老师,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著名剧作家、越剧《红楼梦》的编剧徐进先生。徐进先生非常热情,和我作过几次谈话,启发颇多。可惜我毕业作品是一部话剧,未能得到他更多的直接指导,至今深以为憾。
此后我写了一段时间话剧、电影和电视剧,直到1984年,著名剧作家顾锡东先生说上海徐玉兰和王文娟老师过去演过根据散文《浮生六记》改编的戏,现在要重演,希望他能写一写,“我想来想去你最合适写这个戏,”他对我说。顾先生是我最尊敬的前辈老师,因此对此事我自然不敢怠慢。把一篇没有多少情节的美文敷衍成大戏,不是易事,我可以说是非常用心地写,先定名《情天恨海》,后改名《浮生恨》和《浮生六记》。定稿时正值温州市越剧团要参加省戏剧节,就由他们先排,王凤鸣、汤丽芳、李珍珍、贾小萍等优秀演员作了精彩的表演。我至今仍然认为她们对人物的理解和诠释,有着现在许多青年演员未曾达到的境界。
1987年,中国改革开放进入新阶段。温州人开始走出家门,投身市场经济大潮。在一次省创作会议上,我谈了以走进西南傣族地区经商的温州人为主角,写两种文化碰撞后产生新火花的越剧,当即得到省文化厅长钱法成的支持。然后我只身行程2万里,跑到中缅交界的云南,采访第一批走进傣族村寨的温州老乡,回来后第二年写出了越剧现代戏《孔雀街新潮》(和尤文贵合作)。省厅决定由浙江越剧团排演,并代表我省参加1989年举行的第二届中国艺术节(华东分会场)。不料正式上演前夕,却有人认为温州人走资本主义道路,这个戏也有问题。但钱厅长态度鲜明,认为戏从生活里来,反映了老百姓的心声,决定戏不改,艺术节照样参加!尽管这个戏演出后的反响和预计有不小距离,但鉴于当时情势,这样的结局已属不易。
1994年,中国小百花戏剧节在杭州举行,一天省厅张曦厅长突然问我能否为省小百花越剧团将郭启宏的昆剧名作《南唐遗事》改编为越剧,由方雪雯主演。事出突然,加上时间紧迫,我就邀请著名剧作家顾颂恩合作。两人一拍即合,很快交稿,赶上了越剧节。
到了1997年,温州市越剧团邀请我写本新戏,同时还邀请到了著名导演杨小青执导。作为南戏故乡温州的戏剧人,我开始当编剧就有个心愿,希望能把“荆刘拜杀”四部传统南戏,从今天观众的审美要求出发全部改编一次,《荆钗记》自然首当其冲,1979年我就写出初稿,但一直搁置未排。杨小青看了剧本,认为有可能排成一部雅俗共赏的戏。这个戏做得很顺利,以后参加了中国戏剧节和中国艺术节,获得了文华奖和曹禺戏剧奖等几乎所有的奖项,我个人也获得曹禺戏剧文学奖。全国许多剧种、剧团和新加坡的剧团都搬演了该剧。温州市越剧团则长演不衰,至今几代演员已演五六百场之多。同时这个戏还引出了温州文化界的一件大事即“南戏新编系列工程”的启动。这个工程,得到温州市委的大力支持,也得到国内戏剧界专家的肯定,经过几年共同努力,最后终于形成了包括“荆刘拜杀”和《洗马桥》《张协状元》以及后来的《琵琶记》《宦门浪子》等八部新编南戏,在国内戏剧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进入新世纪,我被调到温州市文联担任主席,创作变成业余,主要写了越剧《国色天香》,由宁波小百花越剧团演出;越剧《一夜新娘》,由乐清越剧团演出;越剧《灰阑记》《宦门浪子》, 由温州市越剧团演出。这些剧目,分别参加省市戏剧节和中国越剧节、中国艺术节,多次获奖。2006年我正式退休,第二年就为浙江越剧团写了一部十集越剧电视剧《竹叶青青》,在中央电视台播放后,反映还不错。2010年,为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浙江越剧团邀请我创作越剧电影《秋瑾》,当年拍摄成功并公映,评价颇高。2012年,市文广新局吴东局长为备战2014年在温州举办的中国越剧节,邀请我根据电视连续剧《大明宫词》片断改编越剧《大唐骊歌》,由市越剧团演出,参加2013年举办的省十四届越剧节,收获多项大奖,并于今年4月在首都国家大剧院参加越剧艺术周。现在又紧锣密鼓,不断加工提高,准备在今年的中国越剧节上亮相。
2009年我出了一套文集《张思聪戏文六卷》,收进剧本24部,其中越剧就有13部,还有一个讲越剧演员生活的20集电视连续剧《一树梨花细雨中》。我在首发式上说:一个人一生假如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他就是一个很幸福的人。我喜欢写越剧,我也能一直做这件事,所以我很幸福。我还想努力把这种幸福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