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鼎

蚕豆用茴香等调料煮熟后称作茴香豆，在我们家乡称之为面蚕豆，之所以用“茴香豆”为题目，是因为我习惯了这个叫法，这显然是受了鲁迅小说的影响。记得鲁迅在两篇小说中提到茴香豆，一篇当然是《孔乙己》，另一篇则是《在酒楼上》，提到罗汉豆的是在《社戏》中。

上世纪90年代之前，滕州火车站下至一孔桥的小摊上，就有茴香豆、花生米、窝楼牛、熟肉之类，多是为喝小酒的人准备的下酒菜。火车站广场扩建后，这地方摆小摊的就不让摆了。眼下，茴香豆多在乡村赶会的时候有人叫卖。“面蚕豆———”，“面蚕豆———”，卖豆人慢悠悠地蹬着三轮车，轻声地叫喊着，车上有生着火的煤球炉子，炉子上是钢精锅里加热的茴香豆。赶会的人多，这东西价格也不贵，有人便或多或少买些吃着走路，或提到家中去吃。

不论是与几人同行还是一人独往，每次赶会我都要买点茴香豆，用绍兴人的话说用它当“过酒胚”，这也是孔乙己喝老酒吃茴香豆所产生的效应。在我们这地方的乡镇村庄，老酒不一定遇得上，白酒、啤酒总是有的，坐在路边喝点酒吃着茴香豆眼瞅着熙熙攘攘赶会的人，确有一种山乡散人清闲自在的感觉。

我们乡下见不到大面积种植蚕豆，偶有种的也多在园边地头有那么几棵，种的少，吃法也不多，卖茴香豆多是到粮食市场买外来的干蚕豆去煮。除茴香豆外，我还吃过商店卖的袋装兰花豆，泡出芽来熬菜做汤的蚕豆。我以为，蚕豆除鲜煮之外，用茴香煮的干蚕豆也是退而求其次的优选。

现在居住的城市里，有小巷炒栗子的，有沿街叫卖烤地瓜、热棒子的，没有卖茴香豆的，酒店里也见不到。如今城里的庙会集市已渐渐冷落萧条，要吃茴香豆只有到乡下赶会才能买到。于是我想到了买干蚕豆，自个在家用茴香、桂皮加盐去煮。煮茴香豆方法很简单，但要注意事先把蚕豆泡好，不然的话煮的时间就要很长了。经过制作才知道，大约是蚕豆含淀粉量大，煮后的汤汁用不了两天就要发黏，不如煮熟的花生米存放时间长，这也可能是少有人卖茴香豆的缘故吧。

说来还是吃茴香豆的人少，生意才兴旺不起来。翻书看看，古代对蚕豆多有偏爱之人，宋代杨万里有《蚕豆》诗赞其：“翠荚中排浅碧珠，甘欺崖蜜软欺酥”；清代写《红楼梦说梦》的蔡家琬言“不栽陶令柳，广种罗涵蔬”，罗涵蔬就是蚕豆，种之为下酒之物，可见这人是不重视情调只讲求实惠的。我也想种几棵蚕豆，借以体会一下种菜的乐趣，并尝尝时鲜滋味，也知道中秋时节种，来年初夏收，只是没有我的可种之地。没奈何，唯有空想鲁迅《社戏》中的话—“——岸上的田里，乌油油的便都是结实的罗汉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