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岩老师是那种见过之后就难以忘怀的女人。
由于工作的缘故,我与柯岩老师有过两次接触。第一次是 2004 年的夏天,我与台儿庄的同志就如何进一步完善“贺敬之文学馆”的事征求贺敬之老和她的意见,当时她刚大病一场,气色不是很好,身体略显臃肿,但精神还好,穿一身素花衣裙,满头乌发,根本不像一个 75岁高龄且大病初愈的老者。她谈笑风生,思维敏捷,代表贺老谈了很多意见。临别时赠我她的《报告文学集》并签名留念。第二次是2010年夏天,我们邀请贺老和她参加 2011年在枣庄举办的“英雄枣庄、诗意古城”国际华文诗人笔会。她的身体比前一次消瘦了很多,但似乎更显年轻了。我们进家门的时候她正在与一位老朋友通电话,爽朗的笑声不时从书房里传出。我们想一边给贺老汇报,一边等她。谁知贺老马上打断我们,诙谐地说:“等等她吧,她的意见比我的管用。”
“要是明年还活着,我们一定回台儿庄看看,那可是我的婆婆家呢,哈哈!”她坐到贺老旁边,一只手拍了拍贺老的肩膀,一锤定音。在接下来长达两小时的谈话中,她与贺老就诗歌笔会的组织与策划谈了意见。“诗歌的力量,这个主题选得好”;“别的什么组织给我发奖,我兴趣不大,但家乡人给我的奖不一样……”跟着他们的思维,我们一会儿屏息倾听,一会儿开心大笑,被他们的智慧、幽默和正直深深打动。特别是柯岩老师,始终侃侃而谈,兴致不减,言谈举止间洋溢着作家的机敏与睿智、诗人的奔放与潇洒、师长般的慈祥与宽厚。我一边聆听她的教诲,一边禁不住地思索,眼前这样一位重病缠身的81岁老人,毅力何来?活力何来?激情何来?
在我回到枣庄不久,便收到柯岩老师托人捎来的整套十卷本的《柯岩文集》以及三卷本的《柯岩研究文集》,于是迫不及待地读起来,重温了很多当年读过的作品。柯岩老师从文 60多年来,一直笔耕不辍,堪称文学创作上的常青藤。我们不会忘记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寻找回来的世界》,把笔触伸向当时极少有人关注的失足青少年,塑造了黄树林、于倩倩等献身工读教育事业的感人形象。小说被改编成电视剧、广播剧,一时引起轰动。1986年电视剧热播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剧中失足少女宋小丽的扮演者宋丹丹一举成名。我们也不会忘记她的长篇报告文学《癌症不等于死亡》,用理性的口吻、丰富的医学知识、慈悲的人性关怀给癌症患者带去了极大的精神慰藉。我们更不会忘记她的那首震撼人心的长诗《周总理,你在哪里?》,表达了千百万同胞怀念总理的共同心声,人们在吟唱中悼念,在悼念中抗争!
2009年8月 27 日,中国作协组织了柯岩创作生涯60周年座谈会暨《柯岩文集》首发式。中宣部部长刘云山在贺信中写道:“柯岩同志把自己的艺术生命和国家民族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始终遵循社会主义创作方向,与时代同进步,与人民共忧乐,走过了60 年不平凡的创作历程。”“柯岩同志的艺术实践证明,一个文学艺术家只要心随时代、情系人民,时代就会真诚地拥抱他、馈赠他,人民就会真诚地欢迎他、厚爱他。”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赞誉之声,柯岩老师不但没有丝毫的大家做派,反而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我只能把这一切当做是大家对我们这一代,和共和国一同成长的这一代的整体评价,我只不过是这个队伍里的普通一兵,是为了纪念我们共和国的60周年,被挑出来做解剖的一只麻雀。”接着,她又充满深情地说:
“我是谁?我是劳动人民培养出来的一个普通写作者,不是精神贵族,不该有任何特权,我只有在为人民歌唱中获得生命;我是我们共和国劳动大军中的普通一员,我必须学习着像工农兵和在基层工作的所有知识分子一样,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能,奉献自己,直至牺牲。”
“我是谁?我是我们祖国密密森林里的的一棵小树,我必须像我的前辈老树们那样学习着为人民送去新鲜的氧气、片片绿荫和阵阵清风。”
“我是谁?我是我们祖国无边无际海洋里的一粒小小的水滴,我只有和我13亿兄弟姐妹一起澎湃,才会深远浩瀚,绝不能因为被簇拥到浪花尖上,因阳光的照耀而误以为是自己发光;如果我硬要轻视或蹦离我 13亿海水兄弟姐妹,那么,我不是瞬间被蒸发得无影无踪,就会因干涸而终止生命……”。
透过谦逊朴实的话语,我看到了一位历经 80 多年风雨人生的大作家始终坚守人生理想,用情系人民的感恩之心,奔涌不息的艺术才情,讴歌时代的担当与责任。我似乎找到了柯岩老师激情与活力的源头:那就是理想、感恩与担当!
据新华社北京12月13日电 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杰出的文学组织工作者、当代著名诗人和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原书记柯岩同志,因病于2011年12月11日13时35分在北京逝世,享年82岁。 柯岩同志是中共十二大代表,全国人大第八、九届代表,中国作家协会第六、七、八届全国委员会名誉委员。
柯岩主要作品:诗集《“小迷糊” 阿姨》、《周总理,你在哪里》,报告文学《船长》、《最美的画册》、《奇异的书简》、《相亲记》、《春的消息》、《柯岩作品选》、《柯岩儿童诗选》、《癌症≠死亡》,长篇小说及同名电视连续剧《寻找回来的世界》,电视连续剧《仅次于上帝的人》(又名《红蜻蜓》)等。